内部人爆料：FB与谷歌向欧盟专家施压 游说放松虚假新闻监管

　　5月22日消息，据外媒报道，小型调查团队Investigate Europe记者获得的内部人士证词称，谷歌和Facebook曾向欧盟专家施压，并“与之角力”，迫使他们放松对在线虚假信息和虚假新闻的监管力度。

　　欧盟专家组去年曾举行会议，以应对英国退欧公投和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选举中出现的虚假新闻和虚假信息传播问题。专家组的任务是帮助防止虚假信息的传播，尤其是在关键时刻，如本周竞争激烈的欧洲议会选举。

　　然而，其中有些专家表示，Facebook和谷歌的代表破坏了专家组的工作。这个团队由欧盟委员会(European Commission)召集，成员包括欧洲知名研究人员、媒体企业家和活动人士。

　　特别是，这些平台反对那些会迫使它们在业务模式上更加透明的提案。许多内部人士担心，这些科技平台对这个专家组的资助关系，可能帮助淡化了这些提案的影响力。

　　有大量报道称，针对欧洲选举的大规模虚假信息活动(其中许多与俄罗斯和极右翼团体有关)之后，欧盟政界人士和呼吁透明的活动人士将这些有关科技平台行为的新指控称为“丑闻”。

　　其中一位政治家，欧洲议会德国议员斯卡·凯勒(Ska Keller)特别要求Facebook“公开表态”。她说：“虚假信息威胁着民主，欧盟委员会不应该屈服于科技平台，而应该坚持进一步讨论竞争工具，以限制平台的力量和通过它们传播的虚假信息。”

　　“我们被勒索了”

　　许多人都认为，欧洲议会应该出台指导规则，帮助欧盟对网络虚假信息采取有效行动，并确保传播网络虚假信息的大型科技平台受到问责。然而，这一切听起来似乎太好了，不太可能是真的。

　　去年9月，欧盟议会公布了《欧盟虚假信息行为守则》(EU Code of Practice on Disinformation)，这是世界上首部类似法案，也是谷歌和Facebook两个平台首次同意按照共同标准进行自我监管。该守则是针对专家组于2018年3月发表的报告而起草的。欧盟数字事务专员玛丽娅·加布里埃尔(Mariya Gabriel)在宣布这一消息时表示：“我很高兴这份报告反映了我们的所有原则、透明度、多样性、可信度和包容性。”

　　然而，许多专家并不这样看。2018年3月，在专家组的第三次会议上，一名接受Investigate Europe采访的匿名专家表示：“为了约束其他专家，大家都在拼命地角力。”他指的是所有专家组成员签署的保密条款。另一位成员、欧洲消费者组织的总干事莫尼克·戈扬斯(Monique Goyens)更为直率，她说“我们被勒索了”。

　　2018年1月，共有39人参加了专家组会议，其中包括Bertelsmann和Sky等主要媒体公司的代表、无国界记者组织和Wikimedia等重要非政府组织的代表、科学家以及Facebook和谷歌员工。

　　当戈扬斯和该组织的其他成员建议调查欧洲的商业竞争政策是否能在限制假新闻方面发挥作用时，事情发展到了顶点。这样一来，欧盟竞争事务专员就可以检查这些平台的商业模式，看看它们是否助长了虚假信息的传播。戈扬斯表示：“我们想知道这些平台是否在滥用市场主导力量。”

　　她回忆说，Facebook的首席说客理查德·艾伦(Richard Allan，该专家组的另一名成员)在随后的休息中对她说：“我们很乐意做出贡献，但如果你朝那个方向走，我们就会有争议。”艾伦更清楚地阐述了这对另一位团队成员意味着什么，戈扬斯称：“他威胁说，如果我们不停止谈论竞争工具，Facebook将停止对新闻和学术项目的支持。”

　　Facebook拒绝就这些事件置评。最后，关于竞争政策工具的拟议表决从未进行过。

　　利益冲突？

　　这些科技平台在其他方面也对该专家组的决策产生了影响。戈扬斯说：“对专家组的有些成员来说，有些成员之间存在的利益冲突并不透明，因为他们为那些从科技平台上获得资金的组织工作。”

　　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专家组成员表示：“谷歌的代表并不需要为自己的地位而进行太激烈的斗争，因为局势很快就清楚了，他们在谈判桌上有很多盟友。”

　　在专家组中，至少有10人所在的组织收到过谷歌的资金资助，包括牛津大学的路透社新闻研究所。到2020年，该研究所将从谷歌获得近1000万欧元资金，用于支付其年度“数字新闻报道”的费用。谷歌是这个大型项目的14个资助者之一，该项目始于2015年。该研究所在申请成为专家组的一部分时，曾向欧盟委员会承认了这种供资关系。

　　在专家组中有代表的其他组织也收到了“谷歌数字新闻倡议”(Google Digital News Initiative)项目的资助，包括波因特研究所(Poynter Institute)和First Draft News。

　　当被问及遴选过程和专家组内部潜在的利益冲突时，加布里埃尔专员坚称，他们仔细审查了来自声称从谷歌获得资金的组织的申请。加布里埃尔的下属曾表示，这样做是为了“排除申请人可能会损害或被合理认为会损害其独立行动能力的情况”。

　　在巴黎索邦新大学教授媒体社会学的Divina Frau-Meigs也是专家组的成员，她强调该小组中学者的诚信，她认为这些学者工作诚实、勤奋。

　　然而，Divina Frau-Meigs仍然发现平台与其他专家组成员之间的财务关系令人烦恼。她说：“这是一种非常微妙的依赖关系：即使没有附加条件，也很难专注于审查支持你的平台。而有了财务关系后，你可能会产生某种自我审查的偏见。”

　　德国议员斯卡·凯勒(Ska Keller)表示：“一段时间以来，人们都知道谷歌、Facebook和其他科技公司向学者和记者提供资金。这存在一个问题，因为如果这些学者或记者在任何报道中批评他们，他们就可以威胁停止资金供应。”

　　按照Divina Frau-Meigs的说法，为学者和记者提供独立资金是极其重要的。她说：“谷歌和Facebook的合作伙伴关系是由它们的直销部门支持的，而不是通过更中立的基础。”

　　平台支持学者和记者这一事实本身对Divina Frau-Meigs来说并不是一个问题，只要它是透明的即可，但缺乏明确的标准和独立的资助实体就是问题。这可能导致复杂和不透明的情况，如专家组的情况所示。Frau-Meigs总结道：“平台不应该像现在这样施加影响。”

　　支离破碎的协议

　　当关于打击虚假新闻和网上虚假信息的“高级专家组”成立时，它有着宏伟的雄心。2017年秋季，加布里埃尔专员宣称：“虚假新闻现象并不新鲜，但虚假信息在网上传播的范围和速度是前所未见的。”她已决定召集一个专家小组，“以便为这一日益严重的现象找到一个共同的解决办法”。

　　欧洲联盟委员会去年9月通过的《欧盟虚假信息行为守则》中，的确包括了许多非常合适的准则。它承认有必要改进对广告投放的审查;确保政治广告和以问题为基础的广告的透明度;为机器人制定明确的标签和规则，使其不会与人的互动混为一谈;减少虚假信息的能见度，使值得信赖的内容更易于查找，并确保用户能够以各种不同的观点接触不同的新闻来源。

　　然而，一个重要的遗漏是戈扬斯和其他人提出的机制，这些机制将迫使平台在其业务模式方面保持更加透明，进而帮助决策者评估这些模式是否可能助长或传播虚假信息。据接受Investigate Europe采访的专家组成员说，这是这些平台在努力阻止的事情。

　　一年后，这一阻碍的后果已经显而易见。这些平台的行为守则只不过是自愿制定的，没有任何法律约束力。除了有力的言辞之外，没有办法迫使这些平台履行其义务。这些平台同意对虚假账户采取更有力的行动，优先考虑可靠的来源，并让用户透明地看到政治广告，以及由谁付费，但进展有限。

　　对《欧盟虚假信息行为守则》的严厉批评来自欧盟委员会召集的所谓“Sounding Board”，该机构是为了跟踪针对专家组报告起草的提案而成立的，其成员包括媒体、民间协会和学术界代表。该机构表示，《欧盟虚假信息行为守则》“没有共同的办法，没有明确和有意义的承诺，没有可衡量的目标或关键绩效指标，因此没有监测进程的可能性，也没有遵守情况或执行的工具这绝不是自我监管。”

　　与此同时，欧盟委员会本身也对其与大型科技公司长期接触的结果表示不满。四位委员在3月份发表的一份声明中表示：“欧盟委员会需要更系统的信息，以评估在线平台在审查广告投放方面所做的努力，并更好地了解针对机器人和虚假账户采取的行动的有效性。”

　　正如Investigate Europe今年春天披露的那样，欧盟的打击虚假信息工具基本上仍然是无效的。今年3月，当欧洲议会选举的竞选活动已经开始时，Facebook和谷歌都在努力推动它们的广告透明度举措。

　　多年来，Facebook和谷歌始终在布鲁塞尔有力地捍卫自己的利益。根据欧盟游说团体的记录显示，2018年，Facebook在布鲁塞尔的游说花费高达350万欧元，而谷歌则花费了600多万欧元。当谈到某些话题时，这些公司甚至会花钱更多。例如，去年，英国音乐行业协会——英国音乐协会(UK Music)计算出，谷歌花费了近3100万欧元进行游说，反对更严格的版权法。

　　戈扬斯总结道：“《欧盟虚假信息行为守则》完全是废话，那只是个无花果，整件事都是一次糟糕的演练。它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延长更多的时间。”

　　专家组的最后报告帮助《欧盟虚假信息行为守则》诞生，其中几乎没有提到在专家组会议期间广泛讨论的竞争工具。这份44页的报告提到了这些平台的商业模式与前所未有的虚假信息宣传活动的范围和速度之间存在联系的可能性，但只在80字的脚注中提到了这一点。(腾讯科技审校/金鹿)